重访空军十九师

     ---为庆祝人民空军创建60周年而作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撰稿 ：博客湖湘子//刘棣楼

      从我工作调动那天算起，我离别空军十九师三十八年了。其间，有过一次陪领导下部队调研工作，我回来过，那是1962年的事，逗留的时间很短暂。经过漫长岁月，当我再次回到我的营盘、我的飞机和我的师，我是多么激动，激动的心情像久别回家的感觉。

    我回来了，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哟，你换了多少茬？飞机装备改装哟，你更新了多少代？我来到机场，眼前的一切又陌生又熟悉。陌生的是新人新面孔，年青的兵；飞机和装备，全是国产化的最新成果。熟悉的是工作流程和各个环节做好安全保障的岗位责任。

    今天的飞行课目：双机实弹地靶训练。被喻为“空中美男子”---国产歼八歼击机，不时双机出动起飞，飞向远方的靶场；不时双机打靶归来，长僚机梯形编队，在机场上空过场，准备着陆。我看得着了迷，超音速三角翼歼八飞机，它在空中飞行的仪态实在是好看极了。“美男子”国产飞机，中国航空工业的骄傲！

    我在美国空军基地附近路过，遇上飞机起降或飞机临空，我也是要看的。对我们自已的飞机，我能不在近距离好好看吗？得多看几眼我们国家研制出的漂亮飞机，是喜爱，是享受，是情有独钟啊。

     飞机起飞降落，地勤人员有序的忙碌着。为飞机加油、装弹、充气和检查，为再次起飞做好准备。这些工作我是熟悉的，年青的同行战友，知道我的到来，是抱着无限的深情来看望的。因为在工作场合，我不可能同他们多作了解交谈。我说：小伙子们，不要看你们每天与飞机打交道枯燥无味，要把我们的工作同维系祖国的安全联系起来，去实现当兵人的价值意义。我告诉他们，我之所以这样说，因为我知道你们也有我一样的体会。

    我登上机场指挥塔台。参谋人员坚守岗位各司其职，扬声器不时传出地靶指挥现场与空中飞机联络通话的声音。赵忠新师长在塔台值班指挥。我向赵师长说：如果你今天穿着抗荷服登机，我若同你合影留念多么有意义。说着，同行的庄植同志，按下相机给我们拍了照，很珍贵。我告诉赵师长，我是从五十五团调到北京去的。赵师长说他也在五十五团呆过，我们之间又套上了近乎。

    一走这么些年，部队建设，今天取得了辉煌的成就。

    我参观了师史陈列室，和机务人员举行了座谈，参观空地勤宿舍和学习、娱乐活动室。了解空地勤人员目前的生活待遇状况，和飞行员做了访谈，得知他们退休后待遇有所提高，我很高兴。再不会有文化革命中把飞行员整到地方看大门那样的事了。

    眼前的景象把我引入梦幻的记忆。一个声音在耳际萦回。

    同学们、同志们：欢迎你们！你们从祖国的四面八方，从各个航空学校学习毕业，不远千里而来，遵照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指示，创建强大的人民空军，保卫祖国，为了这个共同目标，我们走到一起来了！…致欢迎词的首长，是空军十九师创建时期的师政治部第一任副主任查全伦。记得他穿着美式夹克军装，是从国民党军队缴获的战利品，他刚从陸军调来不久，就担负起做我们这些学生兵的政治思想工作。

    到达部队营房不够住，让附近一所女子中学提前放假，号下腾空的房子才把我们安顿下来。每天抄近路，实际上是没有路的野地，步行四、五里地才能到达机场。有时下雨、下雪，沒有雨衣、水鞋，我们的队伍冒着雨雪风寒，趟着泥水洼地行进。棉衣湿了沒有换的，鞋子、袜子也没有多的，只好将就穿着，不然就得打赤脚了。吃饭由后勤部门做好送到现场，凉饭风餐，大家乐在其中。年青人热气高，干革命死都不怕，吃苦耐劳算什么。没有怪话牢骚，大家都经得起考验。

    苏联空军一个建制师对我空军十九师进行一对一的培训。这个培训很有意思，从师长到战士都是配对培训，不只是空勤和地勤，连警卫战士都各出一个进行“一带一、一帮一”。飞行团进行地面准备布置和飞行总结，苏联团长和工程机务首长讲话之后，中国团长和团机务主任也跟着讲一面。空、地勤学习任务比较关键重要，人机结合，熟练掌握技术，关系部队训练和战斗力生成。飞行员飞不好，飞机往下跌，机毁人亡；地勤要把一架飞机维护好，专业就有机械、电器、仪表、无线电、雷达、军械等，哪一项搞不好都不成，出机械事故，照样掉飞机。

    培养出合格的航空工程机务人员，首先是职业关系人命，工作仔细认真的责任意识。在离开航校去部队之前，八航校（空军第一航空学院前身）校副参谋长兼训练处处长李奎，在操场召集毕业学员讲话。他是老红军，以他自己在新疆学航空飞行的亲身经历，交待我们去了部队，责任重大，一定要细心，你们的工作关系人命安全。他的话像一条戒律，几十年了，我铭记在心而不淡漠。

    到了部队，我被分配到五十五团团直中队。担任仪表员工作，管飞机的仪表专业，飞机是团长和专业主任飞的。首长驾驶的飞机和维护人员，按苏联模式都是经过挑选固定的。由苏联教官带训并通过考核合格，直到独立工作。几经飞机攺装，在飞机上爬上爬下七、八年，当仪表员或当中队干部，我沒有离开过团长的飞机，我所管的专业维护都保证了飞机的100％的良好率和100％的出勤率。这是不容易的，也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，其间受到团党委通报提名表扬，机组立功都有我的份。

    乘喷气式战斗教练机升空检查航行仪表。陀螺水平仪出了故障，通过地面拆卸检查及仪器检测合格，装在教练机后舱仪表板上，经董占清团长批准，由我坐后舱升空作航行实验检查。前舱驾机的是二大队副大队长李荣华，他倒好，没难为我，到达空域，没做大难度动作，只做了几个大盘旋，爬升转弯。我用机内通话机告诉他：负荷压力太大，手也抬不起来，血液往下身流，意思是让他动作柔和一点。这是我生平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乘喷气式战斗机的体验。飞机降落十分惊险，我产生了错觉，大地跑道像一面墙，飞机像剑一样向墙面飞去，直到飞机攺平落地，我才从错觉中恢复过来。

     五十五团三中队有两个机组荣幸胜选参加空军首屆杨村校阅，这是1956年11月的事。三中队的飞机是由1094号机、1095号机、1198号机和1199号机组成。前两个机组系团直中队撤编后合并到三中队的，飞机仍是团长的“座骑”。参加校阅的机组是1094和1198。我是中队特设师，能同中队机械长和中队军械师一起，带领两个机组的机务人员十余人，从扬子江畔转场到达河北杨村。参加空军盛会，真是生平际遇，很难得的。1996年12月22日，我在纽约《世界日报》周刊发表《纪念空中比武四十年》一文，纪实忆述。首次在国外报刊发表披露人民空军的逸闻秘籍，在美国客居的战友看到当天报纸都很高兴。在此不赘述。

    创建时期，记得我用的钳子、板手和螺丝刀以及三用表等，如此简单的东西，都是由苏联提供的，更不用说飞机地面设备和油料等的来源。建国初期真是一穷二白，物资匮乏，部队组建发展很快，供应主要依靠进口。

    喜看今日我的营盘、我的飞机和我的师，已成为人民空军队列中装备精良、训练有素之师。在东南沿海轮战；西线戍边防空；保卫首都京畿；雄踞中原，逐鹿四方等各项重大战勤任务中，都有出色表现。是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信得过、靠得住、拉得出、打得赢的空军机动力量。

    可喜可贺。我向我的营盘、我的飞机和我的师致老战士的敬礼！

   附记：访问是1997年的金秋时节实现的。我一直想写点文字，感想和材料在脑子里打架，想写而又未付诸行动。时隔12年后，空军建军60周年马上就要到了，激励之下才动笔脱稿。自知才浅手低，文字粗俗。当空军甲子庆典之际，不好意思，拿出来聊表庆贺之意吧。

   38年后回到部队，有当时的老上级和战友，飞行和机务人员，离休、退休后住在驻地干休所，相见聊叙，一徃衷情。也还有一两个认得我的机务兵巳是师职大校军官，同我谈起我不大记得的往事。

   此行回部队三人行中，一个是师职飞行员，空军指挥学院高干班原主任陈子庆，另一个是十九师的机务团长庄植，他们两人都在部队干到退休的。我则是由空军机关转业至国防科委院校口工作的老兵。受到师首长亲切接待，并安排参谋人员陪同参观游览。（2009.06.12.）